天海流星/宅媽小穆的生活

最近讀完的文學作品，是在今天，僅僅在從中壢到台北劍潭的路程裡就能讀完的一本小說，亞歷山卓‧巴瑞科（Alessandro Baricco）的《不流血》（Senza sangue）。
總覺得我已經很久沒讀小說了，特別找一本比較薄的方便攜帶，我想確實是找對了吧！當然，也對巴瑞科的作品有一點好奇──直到很晚我才知道，「海上鋼琴師」（1900）的原著原來是他，自覺不理解1900想法的我，自然想再看看巴瑞科是什麼樣的作家。所以我選擇了他最新作品，2004年才出現中譯本的《不流血》。

封面一片紅，有一團光暈、一隻飛翔的海鷗，一行白字：「愛與恨，寬恕與救贖，黑夜裡有光」。
誰下的文字？為什麼只有這樣一行？
小說開始前有譯序，有導讀，讀了雖然似乎能明白故事怎麼發展與被敘述，但還有點不明白，例如封面折頁說「這是一個愛與寬恕的故事」，譯序說「整部小說展示了人性和非人性的較量和抗衡」（p6），導讀則說它「輕薄短小的篇幅，映照出人間悲劇的沉重與無止境」（p12）；也許三者都代表這部小說的其中一部分特徵吧！但要如何計較呢？巴瑞科究竟是位什麼樣的作家？

故事真的很短，不足一百頁的內容，分為兩部分，兩部分之間跨度的時代大約五十年，人物不多。不過它證明了，想要表達些什麼並不一定要太多的字數。只要人物們說出了真正想說的話，就好。故事裡的「尼娜」與「蒂托」，等了五十多年終於見到面，也只是說出了真正想說的話而已。
導讀引用了作品中的對話，說明這部小說展開戰爭給人們的影響。在作品中，從前半部到後半部，見到了復仇、傷痛、甚至一點顛狂、平靜、釋然……人類的思緒是複雜的，理性與感性都同樣千絲萬縷，有時只是為了同一件事，不同的立場，不同的現實。

在我的感覺裡，巴瑞科像是編劇，呈現世界/人類的某一小片風景；他也像是導演，他寫作的方式很像是在描繪其中人物，角色的反應該是什麼樣、見到什麼、心情如何起伏……像導演給演員的筆記一般，以第三人稱立場來描述故事，多半都有這樣的感覺吧，但我就是覺得巴瑞科給導演筆記的風格比較明顯，也許是因為書中的角色思慮得很細膩、對話很沉穩的關係吧！巴瑞科鋪排了這樣一齣短劇，他呈現給讀者的作品像電影，好像有影像，也有聲音，故事進行中，蒂托與尼娜在咖啡館裡長談，揭示了不同的人，同一段時間，同樣的配角，不同的情節，戰爭帶來了什麼？他做了什麼？她經歷了什麼？一頁一頁地翻下去，這個世界的某一片段是想像，也是真實。

我不喜歡正面的衝突，不喜歡自尋死路，不喜歡戰爭，我也希望不流血。因此讀完小說後，我覺得我能夠明白，為什麼封面寫上了「黑夜裡有光」，為什麼尼娜最後選擇了不流血──其實或許就用中國人愛用的成語來說明吧，「冤冤相報何時了」，戰爭使人那麼痛苦，難道這樣的辛苦必須每一個人都領受到嗎？
雖然，尼娜要做這一個決定是那麼不容易，但是她這麼做了，那真是一點光芒、一點希望。她確實是美麗的，從她小時候那潔淨可愛的蜷臥姿態，直到最後。

「…戰爭期間，在他身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很難給予一個名詞。似乎像是種魔法效應，那些對生活有過體驗的人說不出什麼來，而能說出道理來的人卻又沒有體驗生活的命。」(p91)
這一小段話是蒂托心中的思緒，我覺得這也是巴瑞科的一種體悟吧！這段話我看了好幾次，有一種盈迴不去的認同感，總覺得不僅是戰爭，太多事情都是這樣必須選擇，即使不願意，也會形成一種選擇，而只能得到某一部分的智慧……

沒什麼好笑的，哪一方都是，事情的發生與過去，都沒有什麼好笑的，尤其關於戰爭，蒂托的想法也好，尼娜的疑問也好。
「那是在一個深邃的地獄裡，我們就是從那裡來的。但突然，寬容之心油然而生。不流血。」(p103)
我希望仍然有機會，發現我們還能包容、還能看見亮光，不流血。



《不流血》
作者：巴瑞科（Alessandro Baricco）
譯者：沈萼梅、劉錫榮
出版：大塊文化，2004年一月初版一刷。
（原著於2002年出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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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記：Gil Shaham plays Williams‧『大樹之歌』

一面寫著關於亞歷山卓‧巴瑞科作品讀後感的同時，我選擇了夏漢的小提琴演奏專輯當作背景。
這張專輯是由夏漢(Gil Shaham)演奏，曲目是約翰威廉斯(John Williams)的小提琴協奏曲和電影「辛德勒的名單」配樂精選作品。
其實這張專輯的音樂，對我而言有些難消化，除了「辛德勒的名單」配樂部分以外，我幾乎不記得曲調的行走與旋律，我一直覺得這張專輯太過古典了，而不是我能夠輕鬆接觸的，所以我將它放在櫃子底層良久，今天可說是突然想到了吧！感謝巴瑞科？

不過，這張專輯配上巴瑞科的小說《不流血》，竟然頗為適合。
雖然我還是聽不懂「大樹之歌」(Treesong)，也不太明白小提琴協奏曲的精華何在，但就是莫名地感覺適合。
彷彿這樣一個以戰爭為引子的故事，就應該是這樣配著小提琴，有時顫抖、有時嗚咽、有時旋律悠悠拉長，但整體是沉靜的，像尼娜與蒂托在咖啡館裡。

終於找到這張專輯對於我的價值，除了發現John Williams會寫古典樂曲、Shaham的琴藝靈動精采以外，更發覺它是一場短暫而富有思考性的背景演出。